我們這樣一個小家庭,也曾有過一段被人「索債」的時光。不不不,不是戲劇或報紙上掄刀動槍挑人腳筋的那種,就只是普通的南方午後,水電收費員長按電鈴,仰頭高喊:「陳太太、陳太太,你們在嗎?」母親說,她永遠不會忘記,安靜的中庭,彷彿無止無盡刺針般的嗓音。她會環抱著我和弟弟,蹲在三樓的陽台,背抵著牆,掩住我們的嘴,直到那收費員的腳步離開。許多年後,問起她有沒有哭,她說沒有啦,只是覺得羞恥--那些八卦的鄰居哦。羞恥,母親說這個詞時笑了起來,像是一則趣味橫生的往事。我已忘了那段時光(或許從沒記得),印象裡的舊家陽台,就只是青苔和水漬,還有幾盆沙漠玫瑰。但母親的話語,總讓我想像那是一場戰爭,空襲警報,孤兒寡母縮在防空洞,烽火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