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愈來愈大。鄭俊言仍停在頂樓門前;梯廊的窗,成為畫框。他看著畢業生們叫鬧著從大禮堂飛跑而出,每一張臉都在雨中溶解成單色,像共同編織一面巨大青春的旗。他們的水球戰尚未結束:紅的、黃的、藍的、綠的、紫的、白的、黑的……,高高飛起,復又落下。他們的目標已不是彼此,而像在打空中的鳥或什麼的--他們又看見了什麼?)
〈虛線〉
(雨愈來愈大。鄭俊言仍停在頂樓門前;梯廊的窗,成為畫框。他看著畢業生們叫鬧著從大禮堂飛跑而出,每一張臉都在雨中溶解成單色,像共同編織一面巨大青春的旗。他們的水球戰尚未結束:紅的、黃的、藍的、綠的、紫的、白的、黑的……,高高飛起,復又落下。他們的目標已不是彼此,而像在打空中的鳥或什麼的--他們又看見了什麼?)
〈虛線〉
《白鯨記》
第五十九章.奎奎格入棺
查漏的結果,發現上次在艙裡的油桶都完好無損,因此,斷定漏洞一定是在更遠的什麼地方。由於風平浪靜,他們愈摸愈深,愈翻愈遠.真是鬧得天翻地覆。連底層的那些大桶也不安穩了;好像是把大地的鼬鼠在漆黑的深更半夜裡趕到光天化日的甲板上。他們掏得那麼深,那麼遠,把埋在最底下的陳年骨董、腐腐爛爛、模樣難看的大桶都掏了出來,簡直令人以為再掏下去,連那隻發霉的、做墊腳石用的、裡面藏著挪亞船長的錢幣和一份份預告古代洪水就要到來的傳單的桶也要掏出來了。翻了一層又一層,水啦、麵包啦、牛肉啦、開裂的桶板啦、一串串的鐵箍啦,什麼都掏出來了,最後弄得甲板上堆塞滿了,無法走動,空洞洞的船殼在腳底下發出了回聲,彷彿是在踩過空空洞洞的地下墓窖,像一隻空腹大瓶子在海裡搖來晃去。這條頭重腳輕的船,像個枵腹的學生裝著滿腦袋亞里斯多德學說。還好,當時颱風沒有來光顧他們。
我寫下這些書單,我對牠們的記憶,彷彿心理測驗,彷彿星座運勢,也彷彿連續三十天的日記。
不要忘了這可能只是一則小說。
在這個「火星文」、「顏文字」、「注音文」也迅速斑駁成歷史文物的時代,臉書讓全人類幫你更新世界,上一刻的垃圾博物館,下一秒都兌換成新的語言。湯之盤銘曰:「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當我們閱讀轉貼分享「健康牛奶的陰謀」、「瘋車滾出去」、「關廠工人」,較看小津安二郎電影或馬奎斯小說更正襟危坐;當「憐憫」「正義」與讚數等值,語言質地已悄悄擠兌。
更「新」才是王道。我們不可能再犯「語言=形式」或者「形式=意義」這樣看似連結,實則對立的低級錯誤。不可能再相信吶喊(雖然它依然存在)。或也不願認同Ricoeur 重返亞里斯多德古典《詩學》「隱喻」,談模仿,談超越,談意義。沒有超越,所以沒有寫實。語言失能,所以萬能。
這就是我們的「後文學獎」時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