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得到了今年的「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
許多年前,我也接過副刊編輯的電話。他告訴我:得獎了。那時我比堂弟大上一歲,掛掉電話,並沒有像江湖上傳言的又跳又叫,只是想:「原來就是這樣」。高一時,聽說考進女中的好友P得了小說獎,那是我第一次聽聞有個專辦給高中學生的文學獎,並且特別注意到:首獎獎金特高。我和P曾每天討論超級名模生死鬥,以及在報紙上連載的武俠小說,但她高一就得到文學獎(後來甚至考了南部的文組榜首)。我不曉得她是怎麼做到,但這樣的差距讓魔羯座的我相當不安。我想要弄清楚,在那些不見面的日子裡,產生了什麼樣的時差,竟讓她開始寫作(而我只在考卷的選項之間汲汲營營)。午休時間,我走進圖書館,在文學書架之間踱步;我借了一些書,只記得其中一本是鄭愁予的《寂寞的人坐著看花》。對只讀國文課本的我來說,那樣的書名就是一首想像中的詩句。後來,我寫了全然不同風格的詩,得了獎,有一個「與評審對談」的機會。我媽說難得,便帶著我坐火車,連夜上台北。
那時我只知道東方朔不知道南方朔,知道藝人天心而不知小說家天心,知道台積電而不知道文學獎。我走進現已拆除的聯合報大樓,遇見了朱天心和南方朔,還有陳芳明老師。他拍著我的肩,對我說,繼續加油。那個時候,還是陌生臉孔的他們,竟決定了同為陌生人的我,終將走向這一路途。忘了聽誰說過,投稿文學獎應當具有「學徒」的性格。他們說:初衷,謙卑,對我來講,那就必須是一場全神貫注的搏鬥。堂弟對我說,只得優選不太滿意,尤其看了決審記錄,原來他的分數剛好是第四名。我說那是命。真的是命。我們都知道:換了另一批評審,換了另一個獎,換了另一群選手,結果就會不同。但是文學獎只會告訴你,這是我們的決定,我們決定給你機會,讓你繼續往下走。
而在得知獲獎的許久許久以後,我才發覺,還能夠說出「許久許久」,是非常珍貴的事。畢竟備忘的字面意義有二,一是記得過去,二是準備遺忘。
- Jul 29 Tue 2014 17:04
給學弟妹(以及自己)的文學獎備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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