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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來得突然,決定泡一杯咖啡,夜讀袁哲生。《寂寞的遊戲》,背面刮磨指痕,漬痕幾許;此書早已絕版,猶記去年颱風之日,在巷口二手書店發現,還驚喜叫出聲音。攤在桌上翻讀,像調頻一架老鏽的收音機,搖晃著雜訊,傾倒出一個將死者的倒數計時。
讀至最後一篇〈木魚〉,上一個藏書者的橘紅螢光筆忽如潛艇浮出,密集刷亮小說中的句子:「沒什麼大不了的,一輩子很快就過完了」、「肉體終究無可挽救」、「美好尚未來到,悲傷還沒開始」……。隱匿的聲道,失義的航線;航至終章,錨拔起。
藏書者的筆跡,終於穿破小說家的鉛字:「我好怕,我會永久地毀壞了……」墨跡明淨,細細地吃進檯燈的光,銳利、清醒;是什麼原因,讓他朝著數萬光年外的渺遠星點,發射訊號?2012年的夏夜,我終於拆開玻璃瓶,窺見那人如我靜坐,提起筆,畫出「另一封遺書」。他何以穿越時光的帷幕,向我遞來這封屬於「他們」、至其私密的自悼詞?「我走過自己的墳……」或許還帶著歉然的微笑:「我們的身體,都已內建了一本《寂寞的遊戲》喔。」
彷彿隔著一道苔生的牆,他輕聲談起,一場童年的遊戲。「人天生喜歡躲藏,渴望消失……」同伴們奔跑在舊厝屋頂的迷藏時光,或許某個人在我們未注意時,偶一失足,無聲的跌入時光之流。
小說闔上,雨依然掛著;猶如木魚齊聲敲響,悶悶的,剔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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